第2章

心裡像灌進了冷風，涼飕飕的。

 

10

 

我停住腳步，用力甩開被蕭然緊握的手：「幹嗎拉拉扯扯的，有事說事。」

 

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我朋友還在裡面呢。」

 

蕭然掏出手機：「你朋友在幾號包廂，我讓知知把她叫出來。」

 

「知知是剛才那個黃毛？」

 

「嗯。」

 

「你們關系真好。」還叫得這麼親密。

 

「嗯。」

 

他理所應當地點點頭：「知知是我最好的朋友。」

 

最好的朋友……

 

我感覺自己聲音有點發酸：「那我們算什麼？」

 

蕭然不解地看著我：「你覺得算什麼？」

 

我沒吭聲。

 

他似乎會錯了意，右手揣進褲兜，眼角眉梢都染上笑意：「我們也認識這麼久了，如果你……你願意，我們就……」

 

「不願意！」我打斷他的話。

 

雖然我喜歡他，但我並不想做同妻。

 

他神色一僵，笑意凝結在唇角：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咱倆不合適。」我對他餘情未了，不忍心當面戳破他的算計。

 

蕭然沉默良久，嗤笑一聲，臉上浮現出一絲自嘲：「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對不起……」

 

他受傷的神情讓人心疼不已，我差點兒心軟地告訴他，我也喜歡他……

 

但是理智扼住了我的喉嚨，讓我咽下了這句話。

 

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我們之間的沉默。

 

我那見色忘友的閨蜜終於想起我了……

 

趁我跟閨蜜打電話的工夫，蕭然轉身離開了。

 

11

 

回家之後，我媽不在，大門鎖著。打她電話也沒人接，不知道在忙什麼。

 

我沒帶鑰匙，隻能蹲在門口等。

 

快被門口的蚊子吃掉的時候，我才想起來，辦公室裡有我放的備用鑰匙。

 

打車回到公司。

 

我去辦公室拿了鑰匙後，遇到另一個同事來公司拿資料。

 

互相打了個招呼。

 

結果第二天一早，公司出事了。

 

說是方案被泄漏，老板很生氣，現在正在查誰是內鬼。

 

「昨天下午都有誰來過公司？」部門經理一臉嚴肅。

 

我和昨天交談的同事站起來。

 

經理讓她坐下，說是她來公司拿資料報備過，昨天也確實見客戶談成了一單。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著我。

 

「你呢，齊歡，你來公司幹什麼？」

 

雖然我啥也沒做，但是被這麼多雙眼睛注視著，心裡有點發慌：

 

「我來拿家裡的備用鑰匙。」

 

這個理由成功讓同事們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經理把蕭然叫過來耳語了幾句。

 

沒想到昨天剛拒絕了他，今天就發生了這種事情。

 

他會不會因此叫我滾蛋啊？

 

我有點忐忑，倒不是因為怕丟工作，單純不喜歡被人冤枉。

 

蕭然隻淡淡看了我一眼，就對經理說道：「不可能是齊歡，她不是這樣的人。」

 

他語氣篤定，這份信任讓我很是感動。

 

但其他人一副明顯不信的樣子。

 

蕭然又補充了一句：「她昨天一直跟我在一起，沒有時間去泄漏方案。」

 

公司裡本來就在傳我們倆的緋聞，他這句曖昧不清的話更加坐實了我倆的關系。

 

同事們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等他離開之後，紛紛圍過來問：「是不是已經跟老板生米煮成熟飯了？」

 

我不知如何解釋，隻得說，昨天談的都是公事。

 

12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到白天蕭然說的，不可能是齊歡。

 

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如果身份對調，我可能都沒有他那麼信任自己。

 

但是，他為什麼偏偏是個同呢？

 

我哀號一聲，這年頭，不僅要跟女人搶男人，還要跟男人搶男人，真是離譜。

 

想到因為方案泄漏，蕭然緊鎖的眉心。

 

我又爬起來，打開電腦，熬夜趕制了一份新的策劃案。

 

完成的時候已經是凌晨 3 點了。

 

我將策劃案發到蕭然的郵箱，沒想到迅速收到了他的回信。

 

【你自己新做的？】

 

【嗯，你看看有沒有需要再改改的地方。】

 

他秒回：【不用改，很好，你趕緊休息吧不早了。】

 

我下意識想回，好的晚安。

 

剛準備點發送，突然想到網上說，對異性說晚安相當於我愛你。

 

我又刪掉了晚安兩個字，隻發過去好的。

 

那邊十幾秒之後回復：【睡吧，晚安。】

 

13

 

早上又被叫去開會。

 

我實在太困了，在開會過程中竟然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身上一沉。

 

我嚇得睜開眼。

 

正對上一雙深沉如墨的眸子。

 

我們第一次挨得這樣近，彼此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連空氣都炙熱了幾分。

 

蕭然似乎也沒料到我會突然醒過來，對視了幾秒鍾後才緩緩直起身子。

 

我這才發現身上多了一件男士外套。辦公室裡一片寂靜，會議不知何時已經結束，同事早就走光了。

 

「額，我不是故意睡著的，你怎麼也不叫醒我？」

 

可能是剛睡醒的原因，鼻音有點重，像剛睡醒的妻子在埋怨丈夫一樣，有種說不出的親密。

 

蕭然柔聲說道：「沒事，你睡吧。昨天辛苦了。」

 

我臉一紅。知道的是說昨天的策劃案，不知道的還以為昨天發生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披在肩上的衣服上有一種獨屬於他的清香，我有些留戀地摩挲了一下，然後還給他：「不用了，我去工作了。」

 

出了辦公室後，我才驚覺臉頰滾燙。

 

真是要命，又差一點兒心動。

 

幾分鍾後，有一份外賣送到我面前。

 

我愣住了，剛準備問外賣小哥是不是送錯了，就收到蕭然的短信：【阿姨說你沒吃早飯，我給你點了一份。】

 

我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心中狂喊，清醒點！他是個 gay！Gay！而且你昨天熬夜做策劃案，這是你應得的！

 

快遞小哥直接被我臉上豐富變幻的情緒嚇走了。

 

14

 

我媽問我和蕭然相處得怎麼樣。

 

我嘆了口氣，隻說不合適。

 

本以為她會追著問哪裡不合適、各種勸誡，沒想到她啥也沒問，又給我介紹了一個。

 

說是另一個老同學的兒子。

 

我不禁感慨：「媽，你老同學還挺多，這又是哪個阿姨？」

 

沒想到她臉色一紅：「是一個叔叔。」

 

我了然一笑：「該不會是你的初戀吧？」

 

我媽惱羞成怒，舉著拳頭作勢要打我。

 

相親那天我好好打扮了一下，想著就算我和相親對象不成，也得留個好印象，說不定我媽和他爸能成呢。

 

結果到了地方一看。我石化了，這人就是上次在男模會所看到的黃毛。

 

和蕭然勾肩搭背的那一個。

 

誰有我倒霉，相親相到情侶，難道我此生注定要成為同妻？

 

「李知？」

 

他點點頭，也認出了我：「你是蕭然的女朋友，怎麼背著他出來相親了？他知道嗎？」

 

他這話問得毫不客氣，我也直話直說：「他女朋友不是你嗎？」

 

李知被咖啡嗆了一口：「你瞎說什麼呢？老子是直男。」

 

我看著他端咖啡時翹起的蘭花指，冷笑道：「你當我傻呢，誰家直男跟你一樣，誰家直男喊另一個直男，知知啊？想騙我做同妻，門都沒有。」

 

他直接炸毛，掏出身份證，「啪」的一聲拍在我面前的桌子上。

 

我拿起一看，姓名：支知。

 

「你不是叫李知嗎？」

 

「那是我以前的名字，我爸跟我媽離婚以後，我就跟我媽姓了。」

 

「你們怎麼會出現在男模會所？」

 

「會所是我朋友開的。那天我見蕭然在商場裡選戒指，尋思著好久不見了，帶他去喝一杯。誰知道就遇見了你，他直接甩下我走了。」

 

說到這，他一臉憤憤不平，看起來更像 gay 了。

 

我還是不敢相信：「你真是直男？」

 

「不要懷疑的我的取向好嗎？」

 

他額頭上青筋直跳，然後為了讓我更相信他的話，在接下來的三個小時裡，一直在講他的各種情史。

 

我聽得昏昏欲睡。

 

15

 

晚上蕭然要跟客戶去應酬。

 

因為我的策劃案發揮了作用，所以他將我也帶過去了。

 

臨進去之前，他突然問我，會不會喝酒。

 

其實我酒量很差，但是根據我為數不多的職場經驗推測，蕭然的意思應該是想讓我為他擋酒。

 

我拍拍胸口：「放心，不在話下。」

 

他欲言又止，半信半疑地帶著我進去了。

 

席間客戶一直勸酒。

 

我不停地擋酒。

 

沒過多久，就醉得不分東南西北了。

 

蕭然一把摁住我再次舉杯的手，冷聲阻止：「夠了。」

 

我衝他呵呵一笑：「老板，沒事，我還能喝。」

 

他奪過我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對著客戶說道：「不好意思，接下來我還有其他安排，今天就到此為止吧。」

 

說完，拉著我往外走。

 

「你家在哪兒，我送你回去。」他皺眉扯了扯領帶，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我不回去，我媽要是看到我醉成這個樣子，肯定會揍我一頓。」

 

「你還知道自己喝醉了啊？」蕭然被我的話氣笑了。

 

他人高腿長，走得又快。

 

我踉踉跄跄地被他拉著走，委屈道：「你慢點呀，我都跟不上了。」

 

蕭然停住腳步，嘆了口氣：「你酒量差幹嗎還要一直替我擋酒？」

 

我身體軟得不受控制，他一把扶住我的腰，我順勢倚靠在他身上。

 

我可憐巴巴地看著他：「不是你問我酒量，暗示我給你擋酒的嗎？」

 

「我什麼時候暗示你擋酒了？」蕭然有些無奈，「問你酒量是因為我想說，你酒量不好的話可以不用喝。」

 

嗯？

 

我緩慢思考了一會兒才聽明白，雙手攀著他的肩膀：「我又誤解你了，對不起。」

 

他放在我腰上的右手一個用力，將我又往他懷裡壓了一下，低沉的聲音微帶疑惑：「又？你還誤解我什麼了？」

 

我勾著他的脖子示意他低頭，然後輕吻他唇角。

 

蕭然先是一愣，然後緊緊盯著我，問道：「你知道你在幹什麼嗎？」

 

「知道。」我說。

 

話音剛落，他便扣住我的後腦勺，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16

 

第二天早上天還沒亮我就醒了。

 

蕭然還在沉睡，腦子裡閃過昨晚的片段，沒想到醉酒後的我居然這麼勇猛。

 

但昨天是酒壯慫人膽，現在酒醒後我就是慫人一個。

 

完全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麼面對他。

 

於是我穿戴整齊後悄悄溜走了。

 

然後在微信上跟上級領導請了年假。

 

沒多久蕭然的電話就打了過來：「你在哪兒呢？」

 

他的聲音是剛睡醒時的迷茫。

 

低沉，性感得要命。

 

「我……我回家了。」相對於他的鎮定自若，我有些底氣不足。

 

「回家幹什麼？馬上上班要遲到了。」

 

「我請了年假。」

 

……

 

電話那端一陣沉默。

 

蕭然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你在躲我？」

 

「沒有。」我狡辯。

 

「那你請年假幹什麼？」

 

「我現在有點亂，想冷靜一下，好好想想……」

 

「齊歡！我昨天可是問過你的！」

 

「昨天我那是喝醉了。」

 

他還想再說什麼，我趕緊打斷他：「你就讓我自己冷靜幾天，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

 

說完我趕緊掛斷，心髒怦怦直跳，像做了虧心事一樣。

 

17

 

我在家裡闲了兩天。

 

這期間蕭然沒有給我打過電話，隻是微信經常早安晚安地發，生怕我忘了他。

 

我有點好笑。

 

手機屏幕一劃，本地的流浪貓救助群有新消息。

 

我點開一看，是某小區裡的一隻流浪貓媽媽出了車禍，它的幾個貓崽子急需領養。

 

我的大橘就是兩年前在群裡領養的。

 

視頻裡，幾個小奶貓「喵喵」叫個不停。

 

大橘聽到聲音從外面跑過來，目不轉睛地盯著，也跟著喵喵地叫。

 

我心裡一動，指著視頻：「橘橘，我們也領養一隻小貓，好不好？」

 

它像是聽懂了一樣蹭了蹭我。

 

說幹就幹, 我聯系了視頻裡面的女生。

 

簡單地介紹了一下自己的狀況，然後說兩年前自己在群裡領養過一次貓, 並給她拍了一段大橘的視頻, 讓她放心。

 

她說, 現在已經有 5 個人要了, 正好還剩下最後一隻，要領養的話現在就可以過去拿。

 

我立刻起身換衣服出發。

 

到了後, 還有兩隻小貓。

 

女生說另一個人還沒到, 正好可以讓我先選。

 

一隻黑狸花，一隻黃狸花。

 

我決定選黑色的那隻。

 

誰料, 手剛伸過去，被人半道截胡。

 

一隻修長的手先一步拿走了小黑狸花。

 

「我先看中……」話未說完, 我看清了手主人的樣子。

 

眉眼清冷, 挺直的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邊框眼鏡。

 

一副沉穩禁欲的模樣, 但是在床上狂野得要命。

 

咳咳……想遠了。

 

18

 

蕭然也一副驚訝的樣子：「齊歡，你也來領養貓？」

 

我點點頭, 避開他的眼神。原本打算躲一陣子再見的人，才兩天時間又碰面了。

 

有些人真是怎麼躲都躲不開啊。

 

我將剩下的小橘抱在懷中。

 

等到了分別的路口, 蕭然卻站著不走。

 

他像條被主人遺棄的可憐的小狗一樣，一臉無辜：「為什麼要躲著我？」

 

「我就是冷靜一下。」

 

「你還會來上班的吧？」

 

「當然了。」我毫不猶豫地回答。

 

他點點頭, 然後站在原地，目送著我坐上出租車。

 

後視鏡裡，那個身影一直站在原地, 直到消失不見。

 

晚上回到家照顧好小奶貓後, 微信上出現蕭然發來的信息：【這麼小的貓不會吃貓糧怎麼辦？】

 

【你給它泡點羊奶粉，然後用針管喂進去。】

 

他秒回：【我家沒有羊奶粉了，你家在哪兒，我現在過去拿一點兒？】

 

我冷笑一聲, 狗男人, 這算盤珠子都快崩我一臉了。

 

於是我回：【不用了, 我知道你家在哪兒，我叫個跑腿的給你送上門。】

 

他果然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又問我怎麼給小奶貓排尿。

 

我：……

 

【你啥都不知道領養幹啥？】

 

【視頻裡面看起來沒有那麼小。】

 

我隻能詳細跟他說了一遍。

 

蕭然：【不會。你過來指導下。】

 

我剛準備發怒, 他馬上發來 1000 元的轉賬。

 

好吧，看在毛爺爺的份上, 我馬上過去了。

 

19

 

蕭然隻裹著一條浴巾來開門，頭發還湿漉漉的, 看起來像剛洗過澡。

 

我偷偷瞄了幾眼那惹人無限遐想的八塊腹肌。

 

沒想到鼻血竟然歡快地流了下來。

 

我臉色爆紅，真他媽丟人啊。

 

他忍不住輕笑：「又不是第一看, 怎麼還這麼激動？」

 

我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上次畢竟是在醉酒的狀態下, 這次是清醒著承受美男視覺的暴擊，感受完全不一樣。

 

我清了清嗓子。

 

一本正經地給他講解怎麼給小奶貓排尿。

 

講著講著, 我就發現他的目光根本沒有放在小奶貓身上。

 

隻專注地盯著我看。

 

沒戴眼鏡的他看起來少了幾分儒雅，劉海一縷一縷地垂在額前，整個人野性十足。

 

我很沒出息地咕嘟咽了口口水。

 

蕭然抬手輕撫著我手中的貓咪，隻不過，我怎麼感覺他大部分都摸在我的手上了呢？

 

明顯比我體溫高出很多的掌心一下一下像撩撥在我的心上。

 

最後他幹脆握住了我的手。

 

他雙唇貼在我的手背上，低啞著聲音：「我喜歡你, 別離開我，好嗎？」

 

救命~這真不能怪我抵抗不住。

 

要怪就怪今晚月色太好，男色撩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