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哽了一口氣。

我一堂堂二十四歲白領，怎麼能被這剛成年的小孩子調侃呢？！

 

我瞪他一眼：「小屁孩，再勸你一次，節制點兒吧。」

 

他突然收起了笑容：「我不是小屁孩，誰是小屁孩，以後會分明的。」

 

？

 

代溝這麼深嗎？我都聽不懂他說的話。

 

下班後我去何祁家搬東西，卻看到門半掩著。

 

我躲在門外，清楚地聽到了何森的聲音。

 

「上千萬的房子，你哪裡來的錢買的？」

 

何祁語氣吊兒郎當：「叔叔，你以為別人都和你一樣碌碌無為啊？」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告訴你，不管這錢哪來的，都是何家的！你年紀太小，沒有支配權！」

 

「我會找人來評估一下二手房價格把它賣了，你給我老實回家住！」

 

「賣了？」何祁冷笑了聲，「然後呢？賣出去的錢留給你嗎？回家住？我的家早被你毀了，你踏馬心裡沒數嗎？！」

 

「什麼叫我把你的家毀了？你爸車禍早S誰也沒料到！你媽改嫁是你同意了的！」

 

何祁的聲音發顫，一字一頓地：「那年我五歲，車禍發生時我在現場，當時你但凡叫一下救護車，我爸他就不會S……我想過無數次你為什麼不叫救護車，後來我想明白了，因為車禍發生前你跟我爸吵了一架，就隻是因為吵了一架……」

 

話音未落，一聲響亮的耳光穿透了樓層。

 

「白眼狼！我疼你這麼多年！你竟然……」

 

接著又是一聲耳光。

 

我推開門時，何祁正坐在地上，面色虛弱，無力還擊的模樣。

 

我衝過去抵住了何森的第三個巴掌。

 

何森一臉驚訝：「你怎麼在這裡？」

 

「我被房東強行趕出門，你不應該很清楚嗎？」

 

「那你可以住賓館，重新找房子，你為什麼來這裡？」

 

「我就想住在這裡，有什麼問題嗎？」

 

何森頓了頓，突然恍然大悟般：

 

「司琰，你不要以為接近我的家人，就可以再次接近我。」

 

「這都是無用功，知道麼？」

 

我滿頭問號，他在說什麼？

 

何祁難受得「哼」了聲。

 

何森低頭看了一眼，輕嗤道：「今天就先放過你，下次我直接帶著房產銷售過來。」

 

6

 

何祁體溫很高，像是發燒了。

 

我試圖把他往沙發上拽，卻反被他摁在了地板上。

 

「司琰……」他聲音艱澀。

 

「你怎麼了？要喝水嗎，我給你倒水。」

 

他按著我不動，單手扯下自己的黑色 T 恤，猛地湊近我的脖頸，用力嗅了下：「疼……特別疼。」

 

我很震驚。

 

震驚的是他滿身的傷疤。

 

背上，胸膛上，胳膊上……

 

因為薄薄的肌肉而顯得更加猙獰。

 

「你身上……」

 

他還在嗅，呢喃道：「何森打的，拿小刀劃的，用煙頭燙的……」

 

我心髒微緊。

 

原來這就是劣種狼族的性本惡。

 

我撐住他的胸膛，將他分離出我的脖頸：「他會有報應的，很快就有了。」

 

「那你是為了接近他才答應來我家住的嗎？」

 

他紅著眼，可憐，又侵略性十足。

 

我無奈：「我是無處可去才來的，你病了，我去給你買藥。」

 

「不用……」

 

他突然皺眉抱住頭，猛地向後倒去。

 

我嚇得扶住他，卻被他掙開，又將我推開。

 

他縮到沙發一角，痛苦地仰頭，整個面部都在震動，掙扎。

 

像是在被摧毀，又被重塑。

 

他艱難出聲：「司琰，你回房間……會嚇著你。」

 

我沒回。

 

直到下一刻，他頭上若隱若現兩撮毛茸茸的東西。

 

竟是狼耳。

 

我心下一驚。

 

他也是狼族？

 

十八歲覺醒，還是本善狼？

 

我反應不及，他已經衝過來，再次將我摁倒在地板上。

 

「竟然沒嚇哭？」

 

他聲音難耐，透著疑惑。

 

這有什麼可怕的，村裡有好多。

 

隻不過村裡那些沒有自主意識，長得也比何祁差遠了。

 

都說狼族天生荷爾蒙強烈。

 

此刻我才清晰地感受到，太強了，感覺自己快醉了。

 

心裡痒，身上也痒，撓不到的那種痒……

 

我盡力掩飾自己的異常，伸出手試圖將他推開：「不就是狼族覺醒嗎？有什麼好怕的？」

 

他倒吸了口氣，額前的青筋盡數爆出。

 

「那你知不知道，狼族男人的覺醒期是一個月，最後一天是要和女人作合歡之樂，才能徹底覺醒的？」

 

什麼？？！

 

這我沒聽說過！

 

「那你……那你是還沒徹底覺醒嗎？」

 

「你看我像嗎？」

 

「……不像，畢竟你總是在浴室自己解決……」

 

他皺起了眉：「解決什麼？你沒看到我每次難受完之後會變得越來越好看嗎？！我那是覺醒痛！」

 

「那你每次叫得那麼……」

 

「誰家痛的時候不叫啊？你心思怎麼這麼不純？！」

 

……好像也有道理。

 

但是，這和他將我按在地上有什麼關系ťṻ₀？！

 

我感覺痒得越來越嚴重。

 

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想一口親上去。

 

太荒謬了。

 

掙扎之下，門鈴突然響了。

 

是搬家師傅。

 

他身體一滯，先我一步打開門，扔給他一沓人民幣：「我們不搬了。」

 

門迅速被關上，我隻看到了搬家師傅興奮撿錢的身影。

 

「你要做什麼？！」

 

我越過他去開門，又被他攔腰抱住。

 

他單膝跪在地上，頭緊緊貼在我的腹部。

 

「你別走行不行？我隻聽著你的聲音就好，能止痛，真的……」

 

「求你了……」

 

他的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劃了一道口子，血跡正越過那溝溝壑壑的舊疤，往下綿延。

 

鮮豔而慘烈。

 

我突然心軟了。

 

算了，先不走了。

 

7

 

何祁跟我說，這房子是他賣代碼賺來的。

 

我才知道，他是個計算機天才。

 

這很符合本善狼族的貴命之說。

 

何森領著房產銷售過來時，隻有我一個人在家。

 

我查看了貓眼，沒給他們開門。

 

等了一會兒，他們竟然撬起了門。

 

我打開門的瞬間，那扇門恰好脫離門框，何森眼疾手快地拉了我一把，將我收在了懷裡。

 

我這還不如被門砸中呢。

 

他放在我腰間的手用力一握，語氣輕佻：「原來你身材這麼帶勁？可惜了，交往那兩個月都沒好好……」

 

我騰出手來，試圖扇他之際，他突然被踹倒在了地上。

 

何祁將我扶穩，轉頭拉起何森。

 

一腳、兩拳、三腳……

 

房產銷售嚇跑了。

 

何森的囂張氣焰逐漸被打散，轉為了低聲求饒：「不賣了，房子不賣了……」

 

可何祁沒有任何要停下來的意思。

 

他再次將何森從地上拽起來，撞向了消防通道的門。

 

門被推開，何森接著被踹一腳，滾下了一層樓梯。

 

何祁一步一步地往下走去。

 

隻看背影都透著濃濃的S意。

 

我擔心他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於是也跟著跑下去，擋在了何森跟前。

 

我壓住何祁的胳膊：「不要再打了，會出事的……」

 

何祁回了回神，近乎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你幫他求情？」

 

我搖頭，眼淚又控不住地往下掉：「打S了是要償命的！」

 

他抬手擦了一把我的淚，唇角輕顫：「你還為他哭？」

 

我百口莫辯：「我就隻是單純的淚失禁……」

 

可他聽不進解釋。

 

話音未落，他彎腰將我扛起，一步三階地上了樓。

 

玄關處的臺櫃上，屏風和擺件悉數落地。

 

青筋明顯的小臂將我圍困在上面。

 

周圍全是熱意，他目光的熱，呼吸的熱，還有我……身體的熱。

 

又是荷爾蒙作祟嗎？

 

想不通。

 

修長的手指已經將我的外套剝落，他沉沉盯著我的唇：「他還碰你哪兒了？」

 

「腰？還是……」

 

他的手已經撫上我的腰。

 

「何祁你幹什麼……你放開我……」

 

他目光一定，單手攥住我的兩個手腕，猛地吻住了我的唇角。

 

唇角的位置有淚。

 

「還哭嗎？」

 

他淺淺分離，話語間盡是威脅。

 

哭不哭不是我能控制的！

 

我能清晰地感覺到，眼淚流得更快了。

 

他眸中閃過一絲怒意，近乎粗暴地封住了我的唇。

 

8

 

四肢百骸麻意不止，如無數隻螞蟻在噬咬我的理智。

 

他不用攥我的手腕，我也沒有力氣掙扎了。

 

於是他空出了一隻手，從腰間往上。

 

冷風穿堂而過的瞬間，我終於守住殘存的意識，狠狠咬了他一口。

 

他側頭停下，我順勢扇了一巴掌。

 

我跳下臺櫃，再次給搬家師傅打去電話。

 

我早就該走了。

 

我就不該留下。

 

行李順利被運出去，我將鑰匙掛到玄關處。

 

何祁始終保持著被打的姿勢沒有任何動作。

 

直到我踏過倒在地上的門，才聽到他一聲低低的「對不起」。

 

……

 

其實我是害怕的。

 

我清楚地知道，剛剛那陣失控的吻，是我幻想過的，甚至是，期待過的。

 

和何森在一起時，我抗拒極了肢體接觸，可何祁的每一次靠近，我隻會心跳加速。

 

我分不出是狼族男Ŧũ⁻人的荷爾蒙作祟，還是自己的問題。

 

情愛的事情太復雜了。

 

我沒有經驗，更沒有時間去猶疑。

 

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帶個男朋友回家。

 

事到如今，哪怕是假的男朋友也行。

 

所以我發布了僱男友回家過年的帖子。

 

私信者眾多，幾天時間裡，我連續約見了十幾位，最終也沒有碰見合適的。

 

倒是在咖啡館裡碰到了何森。

 

他看起來消瘦了許多，胡茬滿臉。

 

聽說他將所有的積蓄都拿來創業了。

 

想必是他以為自己天生貴命，所以自負至極。

 

結果卻是賠得分文不剩。

 

唐悅坐在他對面，壓迫感十足：「你不是狼族嗎？你的富貴命呢？」

 

「悅悅，這次肯定是個意外，你再等等我，我肯定能翻身的！」

 

「翻身？你人都快碎了還翻得過來嗎？你侄子都住上大豪宅了！我說你不會是盜版的狼族，你侄子才是正統狼族吧？！」

 

唐悅不屑地嗤了聲，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何森垂頭喪氣地張望了幾眼，落定在我的方向。

 

他走過來坐到我對面，笑得釋然：「果然，還是你對我最好。」

 

我：？

 

「何先生何出此言？」

 

「你以前追我的時候就經常跟在我身後，偷聽我和別的女孩子講話。」

 

「……你想多了。」

 

「我們和好吧，你也知道的，我是狼族，以後肯定大有出息，唐悅她看不起我，是她沒福氣。」

 

「可是你不會有出息的。」

 

「我會有的！」

 

他大喊出聲。

 

「可是我沒有喜歡過你。」

 

如果喜歡過，我想我不可能心平氣和地看他的笑話。

 

對於他的背叛，我始終毫無波瀾，所以我對他，也從來沒有過恨意。

 

「你還在生我的氣……」

 

他接過服務員的咖啡，殷勤地端到我跟前。

 

我看著他頹喪的模樣，隻覺得可嘆。

 

這狼族的優勝劣汰真是妙啊。

 

如果人族也有，這世界就能和平了吧？

 

看著看著，我不由得笑出了聲。